【小小故事博大家一乐!!!】
《饮鸩止渴》 作者:梅子熟了
第1章
[阿姐,乖乖呆在我身边。]
身穿黄色龙袍的宋知翊弯着腰,修长的手指掐着我的下颚,悲怆的眼里布满血丝,努目眬眉。
[你只剩我了。]
话毕,他压着我,薄凉的唇覆上来,我厌恶地踹开他,但男女力量悬殊,血腥味在口中弥漫。
我心中苦笑,好一个农夫与蛇。
掏出枕下的发簪,用力刺向他的胸口。
[唔,笙笙还真是调皮。]他向前加深了这个吻,血染红了他的衣裳,深眸中多了几分病态。
真是个疯子。
1
永熙九年冬,雪飘如絮,覆盖四野。母亲在府外捡到一位小儿,身穿一件单薄的白襦,嘴唇发白,毫无血色。
立刻让人抱进府里,腾出一间客房,温暖的碳火让他冰冷的身子有了反应。
我托得脸,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榻上的少年,见他缓缓睁开眼,我喜眉笑眼,告诉母亲。
他端着暖茶倚靠着,热腾腾的雾气将少年眼神衬得楚楚可怜。
告诉我母亲,他叫宋知翊家境贫寒,父母双亡,颠肺流离来到此处,奈何身子太虚弱,饿昏在贵舍外。
带来不便,多有得罪。
母亲看着眼前十岁大的小孩,手上长满冻疮,乖巧懂事,眼下遮不住的心疼。
此后,他便养在府上。
父亲多次派人调查他的身世,无果。
朝廷上波涛涌动,实在放心不下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,于是计划等他养好伤后,多塞些银两将人送走。
可人算不如天算,我一时兴起拉着他到湖边玩耍。
我指了指湖中[知翊,我想吃鱼。]
他低垂着眼脸,看不清神情,长长的睫毛如飞舞的蝴蝶扑打翅膀。
然后抬头弯起嘴角,粲然一笑,转身跳了下去。
我目瞪口呆,茫然失措[旁边有渔网啊!]
扑腾了几下,我才反应过来,他大概不会游泳,我着急地在岸边呼救。
远处的仆人听到后,赶来,将宋知翊捞了上去。
这次后,他得了很严重的风寒。父亲原先的计划也先搁浅。
在他生病的这些日里,我总跑到他的床头给他讲城外的趣事,例如翠花家的二狗子总喜欢到刘蛋屋里头方便;例如京城世子爷爱上了青楼的花魁结果被人骗色又骗财。
逗得自己在一旁捧腹大笑,他却无动于衷。
不过眉眼间多了一丝柔和。
他总是病殃殃的,不知是不是那次风寒落下的病根,母亲和我对他充满愧疚。
过了一阵子,母亲安排我与他一同上学堂,在外面便说是远房亲戚。
学堂里有个皇子,对他嗤之以鼻,隔三差五找他麻烦。
这天,我找不到他,看到七皇子空荡荡的座位,立马觉得大事不妙。
我跌跌撞撞地朝花园跑去,想必那小呆子肯定又给欺负了。
果不其然,他被三五个人围成一圈,为首的七皇子对他脱口大骂。
看着他淡漠的神情,七皇子恼羞成怒地抬起手。
[住手]我出言阻止。
平日里,我与他关系不错,深知他为人并不坏,只是脾气臭了点,他以为宋知翊是鸠占鹊巢,为我出气。
看到是我,七皇子摸摸鼻子,撇嘴[罢了,看在黎妹妹的份上,放你一马。]
我赶紧扶起地上的宋知翊,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。
抚上了他的脸[知翊,要是他们欺负你,你就和阿姐说,阿姐给你撑腰。]
他微微扬起下巴。
我想了想,又皱眉补充道[其实他人不坏,都是误会。]
说完,自顾自地向前走,忽略了他眸中闪过的一抹阴戾,又重新挂起笑意。
第二天,宋知翊坐在位子上,而七皇子却没来,我想应该又是去哪捉蛐蛐了。
直到,母亲如果说七皇子在来的路上,被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冲撞,摔下马车。
打算明日去宫里看他,却没想,半夜里宋知翊发起热,太医踏上门槛,说是风寒留下的旧伤,得好生养着。
我又担负起照顾他的大任,看望七皇子的计划也被我抛到脑后。
2
似水流年,来时到我胸前粉雕玉琢的瓷娃娃,一下抽了条。
不知不觉我望向他时得仰着头,而他看向我时眼里充满着复杂的神情,宛如想透过夜晚的迷雾看到一抹皎洁的月光。
我却莫名增添了些害怕。
我祖上皆是武将,但到了我这一代,怕是要断,然而父亲并不曾担心,只愿我大胆地去做我想做的。
到我及笈那日,府上设宴,邀请了京城贵族,灯火通明。
我笑得脸都僵了,悄悄跑到荷花池边。
月色的笼罩下,一身墨绿色锦缎袍子,少年站在池中,清风明月。
晚风吹起了他衣角,我看清他的脸,眉如春山,气势轩昂。
传闻中陆小将军冷面无私、不近女色,在醉意和月光的勾引下,我起了坏心思。
[陆小将军,一个人,可是在等我吗?]
他怔了怔,眉头微皱。
[黎小姐,请你自重。]
我看着他眼里的星星落落,莞尔一笑。
[阿娘教我,在心悦之人面前,无需多有顾虑。]
他的耳垂染上桃红,嘴却不留情地讽刺道[呵,那姑娘还真是“坦率”。]
[在下告辞。]话毕,匆匆离去。
我渐渐笑逐颜开,真是表里不一的小将军。
[阿姐,去哪了?]我刚踏上房门,屋里的宋知翊漫不经心地问。
看到他手中的白玉霜方糕,眼角染上笑意[阿弟,真懂我。]
伸手去拿,他将盘子转了方向,我落了空。
[去赏荷花罢了。]嘟了嘟嘴。
[阿姐,可是独自一人?]他不紧不慢接着问。
这些年,他管得比母亲还严上几分。
但凡同我走得近的,多多少少都要出点意外,一次两次还没发觉,次数多了,他真当我傻吗?
我有些愠怒,语气冷淡[我不需事事与你汇报,出去。]
他握着盘子的手紧上几分,眸子通红,咬着下唇,睫毛濡湿。
我闭上眼,每每不顺从他时,总露出这副的模样,如今更是变本加厉。
看我闭上眼,他放下盘子[是我越界了。]大步流星,关上阁门。
我揉了揉太阳穴,拿起方糕,食之无味。
第二日,春华敲了我的房门[小姐,辰时了。]
我喊她进来为我穿衣,洗漱完后朝庖中走去。
[父亲,母亲,小女给您请安。]
父亲大手一挥[自家人,无需多礼。]
饭后母亲带我去了书房[笙笙,你今年也十五,该挑个如意郎君了。]
我抱住母亲,在她怀里撒娇[笙笙不嫁人,笙笙要一直陪着母亲。]
她轻轻地刮了刮我的鼻梁[从古至今哪有女子不嫁人,不怕被人耻笑。]
我看着册纸上,满目琳琅的名字,无奈地扶额[倒不如母亲选个,我参谋参谋。]
她诺有所思[你爹爹的好友陆将军有一子,叫陆怀瑾,为人刚正不阿,是个良婿。]
想到昨日的荷花潭中一面,倒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于是母亲安排我过几日与他逛花灯。
等我走到宋知翊门前,想昨日里的语气,刚准备敲门,房门却先一步打开。
[阿姐早。]
一如既往地乖巧。
我有点拉不下脸,如蚊子般[嗯]了一声。
他好似什么也未发生,拉着我的手[阿姐,我要走了,你会等我吗?]
我顿住,疑惑地抬头[去哪?]
[回家一趟,过几时再回来。]
又问了一遍[你会等我吗?]
看着他湿润的眼睛,好奇他父母双亡何来的家,不过没敢说出口。
[会]
不知道他信了没,眼里是我看不懂的神色。
3
黑暗爬上了天空,繁星点缀着浩瀚无垠。
街上张灯结彩,商贩的吆喝声,儿童的嬉闹声,涓涓的细流声。
我同陆怀瑾并肩走在青苔石阶上。
他突然看到什么,小跑向前。
回来时手中多了串晶莹的糖葫芦。
[听小妹说,糖葫芦能消世间愁。]说完,挠了挠头,转向一边。
[一副苦瓜脸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了哪家小童。]
我噗嗤一笑,欣然接过。
乍然,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跌跌撞撞。
[盗贼,来人啊,捉盗贼。]
陆怀瑾见状,用脚踩起板凳,横一踢,板凳在空中翻转几周,重重砸在盗贼的肩上,迈开腿追了上去。
盗贼跪地求饶[饶命啊,我上有老下有小,一时鬼迷心窍,再也不敢了。]在他面前磕了几个头。
陆怀瑾看着他头上的血窟窿,面不改色,朝我走来。
一身粉色大袖襦裙挡住他面前,娇滴滴地说道[多谢公子,敢问公子芳名?改日定登门拜访。]说罢,她缓缓抬起头,却发现公子已不见踪影。
路的另一边
[敢问公子芳名?]我掐着嗓子,盈盈秋水。
他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我捂着肚子打趣道[错失良缘呀,小将军。]
[要说良缘,微臣觉得我与黎小姐更甚。]他突然靠近我,在我耳边细语,温热的气息,染红了我的脸颊。
[咳咳,今晚月亮挺圆的。]我快步向前,浑然不知身后的人抬头看了看毫无月色的天空。
低头浅笑,喃喃自语[是挺圆的。]
骄阳似火,阿娘让我将银耳莲子羹带去军营,分给爹爹与陆将军。
但今日却比往常多了一份。
不见其人闻见其声[爹爹,陆将军。]
拉开幕帘,石桌前站着一人,稀碎的额发因汗水半掩眉毛,提起一壶茶水,青筋上喉结有规律地上下。
看到我时有些意外[你来作甚?]
我放下手中的篮子[我就不能来了?]
陆怀瑾急忙摇头[我不是这个意思。]
[知道了,这是家母给爹爹和陆将军的来的吃食]
他垂眸看着两份甜汤,脸色黯淡,但很快又拾起笑意[我替家父谢过。]
不再打算玩笑,让春华将另一个篮子里的银耳羹递了过去。
[这是我给你带的。]
门外传来雄厚的声音[哈哈哈,陆兄好身手]
[彼此彼此]。
幕帘被拉开,身穿盔甲的二人走了过来。
我低头行礼[见过陆将军。]
[丫头别来无恙。]
父亲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和陆怀瑾[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呀。]
[爹爹来得正好,快把堂食吃,笙笙先行告退。]
陆将军瞟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[还不送送?]
[那孩儿先告退。]我和他一前一后走了出来。
孤烟下,奔驰的骏马,浩荡的操练声。
看到我眼里的仰慕之意,陆怀瑾柔声询问我可要上马?
我弯眉浅笑,点了点头。
他抱我上马后,牵着马绳,沉默不语。
[陆小将军,我觉得我们……]还没等我说完
[你若不愿意,可以回绝。]
[什么?]
他转头看向一边[长辈有意撮合我们,你若觉得唐突,同我说……我去拒绝就是。]牵马的手微微颤抖。
看出他的紧张,指尖有意无意地抚过他的手背。
[那将军,想我如何?]
[自然……]
[罢了,既然是你的意愿,我会和长辈解释是我不愿被儿女情长牵绊。]
我咬着嘴唇憋笑,笑出泪花。
[那陆小将军,是想要一人一白头?看来我只能忍痛割爱,挥手告别了]
他惊讶地抬头[那你的意思是?]白晳的脸颊晕着一层淡粉,声音止不住的欢喜[改日我便到你家下聘书。]
[噗呲,小将军如此着急,不知道还以为你爱慕我许久呢。]
[确实挺久]
一阵风拂过遮掩了他的声音。
[你说什么?]
他含笑摇头,这样就够了。
4
次日,我在铜镜前梳妆,春华火急火燎跑到我跟前。
[小,小姐,陆小将军被皇上钦此驸马了。]
我涂胭脂的手一愣[传圣纸了?]
[还未,听宫里公公提了一嘴。小将军已赶去大殿前。]
我放下胭脂,起身[走,去宫里。]
[拜见贵妃娘娘。]
[平身]
[今个怎么有空过来?]黎贵妃倚靠在青鸾紫檀椅上,一边扇着苏绣团扇。
我上前坐到她身边,摇了摇她衣袖[姑姑可别打趣我了,你还不知道我为何事嘛。]
她拿起扇子,轻轻拍打我的额头[你呀你,几日不见便敢与公主抢人?]
[姑姑∽]
看着我的软磨硬泡,她无奈地笑了笑[罢了,怎么这也是你第一次找我帮忙,小德子,起桥。]
[喳]
大殿上,内柱刻着回旋盘绕,栩栩如生的金龙,金漆雕龙宝座上,坐着一位睥睨一切的王者。
[皇上,我与黎小姐情投意合,还望殿下开恩。]陆怀瑾跪在地上,双手抱拳,身躯凛凛。
龙椅上的皇上强忍怒意,区区一个将军之子也敢当面冲撞龙颜。
[皇上~你就别吓唬人家小孩了,何况你舍得让五公主嫁给一个满心不是她的男子吧?这不委屈了她?]贵妃娘娘姗姗来迟,青眉如黛。
我走在后面,向陆怀瑾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。
他见到我先是微微一惊,随后眉眼间染上笑意。
[朕看他敢!]黄袍加身的在位者厉声训斥道。
[微臣不敢,但终究是一心装不下二人。]他脸色低沉,嗓音冷淡。
[好,真是好极了,陆将军府是要造反?]
闻言,我双腿直直跪下,重重磕在地板,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。
[是小女已爱慕陆小将军许久,想要与他结为良缘。]
[还望皇上开恩。]
陆怀瑾错愕地看着我,但他不知道。
荷花旁,两袖清风的少年已深印脑海。
贵妃看着皇上面露难色,上前捏肩。
[皇上,若不小心被百姓知晓,您一不小心棒打了鸳鸯,这岂不是让百姓误会了圣心。]
[我阿弟兢兢业业,膝下就这一贵女,更是疼爱有加,陆小将军也是德才兼备,皇上可要寒了将军们的心?]
皇帝脸色暂缓[嗯,有些道理,那爱妃有何见解?]
[依臣妾看,倒不如皇上赏个脸,下道圣旨成全孩子们,不仅让将军们忠心耿耿,也让百姓发现殿下的仁心。]
[倘若这小子能服个软,朕也不至于这么生气。本就是为公主参谋。他倒好,一股脑跑到宫中与朕对峙。]
[罢了,就照你说的做,传陆将军和黎将军来见朕。]
晚膳时父亲指着我气不打一处来[你可胆大,倘若不是贵妃娘娘在旁边给你们求情,你可有几个脑袋够掉。]
我挽着母亲的手臂,躲在后面[当时没想太多,只觉得好不容易小女爱慕一人,转眼就给人拐了。]这怎么能?
母亲莫名其妙地笑了笑[你个糊涂虫,就陆家那小子怎么会舍得。]
我心里犯迷糊,娘怎么这么笃定,好像陆怀瑾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似的。
5
大婚当日,八抬大轿,十里红妆,凤冠霞帔,锦衣华裳。
看到铜镜里黛眉轻染,脸颊微红的少女,心中抹过一丝离别的忧愁。
不经意间,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,刹那,看到铜镜上反射的人影,我刚想转身,就被捂了口鼻,视线逐渐模糊。
[阿姐,你可真不乖。]
睁开眼,金碧辉煌的大殿,榻前站着一个黄袍加身的人。
看到我醒来,冰凉的手拂过我的脸,眼里是说不尽的柔情。
[阿姐,许久不见。]
我用手推开他,诧异地盯着[知翊,你这是做什么?]
他的眼神淡了淡,紧紧握住我的手腕[阿姐,说好等我的,怎么出尔反尔。]
[罢了,我便当你不懂事,你好好休息。]
我看了看周围,身上的嫁衣早已被脱下换了素衣,不知所措地下了床,门外重兵把守。
过了一会几个宫女走了进来[娘娘,奴婢们为你梳妆打扮。]
娘娘?[谁准你们这样叫的]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,手指发白地站在她们面前。
带头的奴婢闻声回答[自然是皇上。]
我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,突然意识到什么,扶住一旁的紫木檀桌子,眼角里泛着我没察觉泪花。
[娘娘,先……]
[滚,别叫我娘娘。]我用力将梳妆台上的铜镜砸碎,这铜镜可是最贵的双凤纹镜……
宫女的眼里满是心疼却不敢出声,从皇上几月前回来就开始精心布置,大大小小都是他一人操办,一点儿也不让别人沾染半分,还未进宫便先封了号,可见得面前这位有多金贵。
直到晚膳,宋知翊缓缓而来,眼下的青紫,声音沙哑低沉[阿姐,乖~]宛如逗小猫一般,顺了顺我的秀发。
我按耐住内心的愤怒[你这样贸然不怕我父亲怪罪?]
他轻蔑地说道[笑话,朕堂堂宋国皇帝,岂会怕一个小小将军。]
我忘记他现在已经不是跟着我屁股后面的小屁孩了,而是万人之上的皇帝。
[宋知翊,我同你只有姐弟之情,你若把我送回去我便既往不咎]
他的眸底涌动着骇人的杀意,周身也被寒气包围[回去?和你的小将军一生一世一双人?]
他俯身压着我,一只手将我手腕高高举过头顶,一只手在我腰部游荡,靠着我耳边喃喃细语。
[阿姐,情爱这东西做几次就有了。]
我抽泣着求他放过我,但我不知道自己的哭声在宋知翊耳朵里是多么诱人。
玫瑰花的烛光穿透帐缦,一夜未熄。
清晨,我像脱线的木偶一样,任由她们梳妆,看着昨夜欢好的痕迹,我让人打来一盆滚烫的开水。
用粗布大力地擦洗,即便被烫的通红,也没有停下来。
[皇上驾到]一阵脚步声,我依旧执着于这羞辱的痕迹,他上前握住我的手。
我双眼布满血丝,甩开他的手用沙哑的嗓音怒吼道[别碰我。]
他像是故作没听到,紧紧撰住我通红的手指[今日也是在大殿上见过陆怀瑾。]
我终于听到这几日心心念念的名字,一股暖流涌上心头。
宋知翊看到我眉眼的舒缓,捏了捏我的指尖,唇角带着一抹阴森的笑意。
[啧,你说他哪来的胆,刚擅自闯入皇宫。]
我挣脱开他的束缚[你把他怎么了?]
他冷哼了一声,站了起来[阿姐永远是我一个人的阿姐,既然来了自然是得好生招待。]
我着急地跟上去,但被宫女们挡了去路。
这几日,我拿着屋里的金银珠宝贿赂了几个奴才,从他们口中得知,陆怀瑾已经入了宫而父亲被拦在宫外。
我让人去打听他的消息,终于发现他被关在地牢里,派人去通知父亲。
这天被屋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吵醒,我叫来宫女,她说好像有人在殿前闹事。
我松了一口气,应该是父亲来了,就在我以为我将要解脱时,宋知翊推门而入。
他脸上的笑意未达眼底,不急不缓地说[阿姐今日这么高兴,是因为快要见到你父亲吗?]
还未等我开口,又补充道[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?]
[多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。]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。
不祥的预感,我拉着他的衣袖[求你带我去见他。]
他顺着我的手腕,把我拉进他怀里,想要低头亲吻我,我反射性地扭头。
[笙笙,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。]他眸光倏然一深。
想到现在的处境,我闭上眼,他俯身加深了这个吻,泪花顺着脸颊,留下浅浅的泪痕。
6
短暂的欢好,他故意在我脖颈上留下明显地痕迹,抱着我一路穿过大殿。
我逼不得已坐在他的腿上,他叫人把陆怀瑾和我父亲押了上来。
看着一夜白头,满脸苍老,面容憔悴的父亲和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,如今眼泡微肿,骨瘦如柴的小将军。
我握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留下苍白的月牙印。终究还是连累了他,这个傻子。
宋知翊看着我的变化,在我耳边低沉阴冷地说[阿姐,只能二选一哦]带着玩味的声调,轻抚着我的鬓发。
手下递上来一把刀,他拿在手上,挽着我走到他们面前。
[阿姐,看哪只手碍眼?]
还没等我说话,陆怀瑾出了声[要杀要剐谁你便,放了黎将军。]淡漠冷然的眼里暗含杀意。
[啊]一声惨叫,血淋淋的手臂掉了下来。身体抽搐了几下,重重摔在地上。
我心一阵绞痛,脸色煞白,推来宋知翊,朝他走去。
而宋知翊将刀转了方向,指向我爹[阿姐,你再走一步。]
我抬起手,用尽全力扇了他一巴掌[你就是个疯子。]
他用舌头顶了顶被扇的脸颊[啧]
反手掐住我的脖颈,我被他勒得喘不过气。
父亲破口大骂[宋知翊,你个衣冠狗彘,当初就该一刀杀了你。]
他甩开我,朝我父亲走去,我抱着他的腿,苦苦哀求。
他揉了揉我的头[阿姐,那你听话吗?]
我拼命点头[我听话,我不跑了。]
父亲凄凉地对我笑了笑,眼里是无尽的愧疚[闺女,是我护不住你,记住,黎家儿女定要为自己而活。]
他冲开束缚,从侍卫手上抢过刀,狠狠刺向自己心脏。
[不要。]我爬向他,颤抖地将他扶起倚靠在我腿上[爹爹,是我不好,你醒醒,我再也不胡闹了。]
宋知翊蹲下来抱住了我,我咬着牙,还不能撕破脸。
[把陆怀瑾给我送回去]我心如死灰地盯着他。
他大概也没预料到会这样,最后妥协将陆怀瑾简单医治一下,送回楚国。
我砸烂了屋内所以的金银珠宝,披头散发,衣衫褴褛,呆滞地坐在地上。
宋知翊进来将我扛到榻上,我撕咬着他的肩。
[我恨你,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留下你个祸患,那年冬天你为什么不饿死在外。]
他疯癫地大笑[阿姐,那是蓄谋已久啊。]
[你难道不觉得你和你母亲可一点儿都不像。]
我没心情听下去,只想一刀捅了他[怎么?害死我父亲不够你还想怎么样?]
[嘘]他捂住了我的嘴,将我抱在怀里。
[你本是一家商户和宋将军的大姐所生]说着他将一副画展开铺到我面前。
看着画上和我七八分像的人,我彻底地懵了[不可能,这不可能。]
他忽略了我的震惊,和我聊起他小时候。
[当时父皇厌恶我,因为我长得像死去的母亲,她本为皇帝的奶娘,却不知好歹爬上了他的床悄悄产下我,我被送来的那晚,她就被抛尸野外。可我一定也不难过,甚至高兴。
狗皇帝想一刀杀了我,别的妃子却提议把我交给她们管教,从此我吃的是猪食,睡的是马圈,活得比不上一条狗,人人都可以踩一脚。
夹缝生存,腐朽中挣扎,直到我想了结的时候,她出现,成了我黑夜的最后一抹月色。
她很善良,所以很心疼我,恳求皇上,久而久之我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,她身上伤痕累累,好几次去燕春宫找她,我都能透过帐幕看到里面的活色春宫,我知道那是狗皇帝故意让我看到的。
我忍着,想着早晚得把他踹下位,让她当上太后。
平静的表象让我觉得我之后都会照旧。直到最后一晚,她同我讲完她的故事。
她说她出生在一个将军府,家人对她疼爱有加,还有位俩小无猜,青梅竹马,从小就定了娃娃亲,可万万没想到,就在她为刚生下的女孩去庙里祈福时,就因为狗皇帝好色被绑到这来,她反抗了几年就被关了几年,直到遇到我,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,像是一种寄托,她尽己所能保护我。
后半夜她哄着我睡后,第二天她就吊死在燕春宫。
大概是她死前的遗愿,让我坐上了太子之位。]
我听完他的话,深吸一口气,握紧拳头,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。
因为我知道那家商贾的下场,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不久后被做成人皮灯笼挂在城墙外。
我气着气着笑了,突然冲向红墙,眼前一黑。
8
我以为我上了天堂,没想到我还是留在了地狱。
[阿姐,别傻了,我不让你死,你就要一直陪在我身边。]
从那之后,他把我“养”得很好,身边的暗卫比他的还多,想死都没法死。
我受够了金丝雀的生活,我说我想要一天的自由,他没准许,我答应那天之后与他大婚。
他思考过后同意了[别想着逃跑,你知道后果。]
我头也没抬,转身离开。
在屋里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,出宫后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。
快马加鞭,停到了家门外,却迟迟不敢进去。
[是你吗小姐?]
我抬起头看到熟悉的面孔,露出久违的笑容[张伯]
张伯颤抖地握住我的手,[小姐,老爷已经…夫人如今最心心念念地就是你,日日以泪洗面,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。]
[今日和陆夫人去寺里祈福,我让人去喊她。]
我赶忙伸手拦住了他,强忍着泪水,哽咽地说[我就回来一会儿,等下就得走,把这玉佩给娘亲,还有务必将这封信亲手交给她。]
迈着沉重的脚步,走进生活了十几年的将军府,槐花落了满地,倒有些想念母亲做的槐花蜜了。
我像小时候一样靠在槐树下,淡雅的花香混杂在空气中。
[笙笙,是你吗?]
树上传来熟悉的声音,吓了我一跳。一道黑影跳了下来。
[陆怀瑾,你怎么在这?]
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用左手小心翼翼地牵起我[他……肯放你回来了?]
我深呼一口气,拉开了和他的距离,扯起笑脸[我们要成亲了。]
看着他满脸错愕,颤颤巍巍地说[笙笙,别说笑了,我现在就带你走,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。]他再次拉起我的手,向外走去。
我试图打断他[结束了]
[你不是喜欢花吗,我们去江南,种上一大片,再做个秋千,然后……]
[够了]我不敢再听下去,甩开他的手。
[我和他也算半个青梅竹马,如果没有你,我们早该在一起了。]
[不可能,他杀了你父亲]他眼底骤然猩红。
[没有什么不可能,就像他也不是我父亲,陆怀瑾,找个良人,下辈子不要遇到我了。]
我转头,不忍看他眼里绝望,硬生生地从他掌心抽出了我的手。
落荒而逃,等我到门口,眼眶里水雾已经挡住了离开的视线,蹲在围墙外紧紧咬着手背,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。
而我也不知道围墙另一侧,瘫倒在地的陆怀瑾对着我离开的方向苦笑道
[笙笙,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打碎了祖母最宝贵的翡翠镯子,当时我正应准许在树上采槐花就听到你在底下鬼哭狼嚎。
你用力把那碎镯子埋到土里,扑在地上哽咽地对土说‘种瓜得瓜,种豆得豆’乖乖镯子快点长出来,然后又笑着跑进去,当时我就在想这娃是不是脑子不太好。
就那一眼,让我鬼迷心窍地把外祖母留给母亲的手镯给埋了下去。第二天屁股被打得下不了床,派人去打听,你可高兴了,屁颠屁颠地又种下钱币,我拿出存了好久的压胜钱。
次数多了,被双方长辈知晓,一个劲地笑话,黎将军把钱财都还了回来,不过压胜钱被母亲拒收了,她说这是我留给未来娘子的,我说得算。
可不久你家捡回一个小孩,像瓷娃娃一样,你可喜欢了,把他保护得很好,而我当时黝黑黝黑的,此后我就只在夜晚借着月色练功,白天闭门不出。
逐渐,我发现你的堂弟对你越来越不正常,在你及笄那天,我忐忑地到池塘边等你,你终于注意到我了。可好像还是晚了一步。]他绝望地将拳头重重砸向树。无声的泪滴在大地上。
虽然一墙之隔,却注定隔断了这一世的姻缘。
8
等夜色降临,宋知翊的暗卫把我带回宋国。
[阿姐,可玩得开心?]
[自然。]我有气无力地回答,眼里早就黯淡无光。
他拿起一件流云纱苏绣的嫁衣,金缕银线,鸳鸯戏水。
[这是当年黎贵妃的嫁衣,可她却从未穿过,如今给黎皇后正合适。]说完将嫁衣放在我的梳妆台上,然后横起将我抱到了床上。
[知翊,我最近葵水来了,等大婚当天好吗,那时我都给你。]大概是他高兴坏了,忽略了我眼里闪过一抹厌恶。
他为立后忙碌起来,但依旧日日来,我不得不虚与委蛇,心里却泛起恶心。
他昭告天下,邀请各国领首,大放粮仓,请京城所以百姓开荤。
我盖着红盖头,一路被牵着,麻木地完成每一项任务。
直到那一刻,我们走上城墙,接受着宋国百姓的祝福与赞美。
我在众目睽睽下揭开红盖头,从城墙一跃而下。这画面在我脑海里演示过一遍又一遍,原来鸟儿是这么的自由,以前怎么就没发现。
看着宋知翊最后破碎的眼神,放心,你得下地狱。
后来娘亲将我给的信交给了楚皇,我与楚国里应外合下,我递送情报,定在大婚之日攻城,唯一的要求,就是让宋知翊生不如死。
不过我有点累,爹爹我先来陪你了。
我死在了离小将军不到十米的地方,他亲眼看着我,一跃而下重重砸在石板上。
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,一瘸一拐地朝我走来,绝望与悲伤攀上他微红的眼眶,空气夺走了他的呼吸。
[笙笙,为什么,我又晚了一步,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]
他把头深深埋在我怀里,一声声压抑痛苦的啼嘘。
那日晚上,月亮很圆,身穿红衣,缺胳膊瘸腿的少年爬上费劲地爬上城墙,学着早上的鸟儿一样在月色朦胧里翱翔。
9
奈何桥边,我看着一锅乌漆麻黑的孟婆汤,陷入了沉思。
她凶巴巴的给我舀了一大碗,我一闭眼,猛地灌下去。咦,什么味,好像忘了。
看着灯火通明的奈何桥,总感觉熟悉,往前走着走着,看到河边站着一个少年。
脱口而出[你可是再等我?]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。
他转过头来[这次,终于比你早了一步。]
我迷迷惑惑地跟着他走,他用一个灯笼哄骗我和他投胎到一个从小相识,带有娃娃亲的青梅竹马身上。
可我总有些莫名的心慌,好像在哪见过,是这灯笼,又或者是……想不起来了。
就这样我们跨过了孟婆桥,我成了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,而他家承包了街上的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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